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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巴里奧:歐洲學者將其中國學知識傳承下去至關重要

中新社意大利那不勒斯6月21日電 題:歐洲學者將其中國學知識傳承下去至關重要

——專訪意大利知名漢學家毛裡齊奧·巴里奧

中新社記者 李洋

“中國學的世界對話·比利時論壇”近日舉行,中新社“東西問”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對從事中國學研究30多年的意大利知名漢學家、意大利那不勒斯東方大學教授毛裡齊奧·巴里奧(Maurizio Paolillo)進行了獨家專訪。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您已經從事中國學研究30多年,您怎樣看待當前的中西方文化交流及文明互鑒?

巴里奧:我時常自問,過去30多年間,中西方交流中的正面、積極的變化有哪些?作為長期研究中國古典文化的學者,我認為中國與意大利和與西方的關係,從很多方面看是在向前發展的。其中首要的一點是,這些年來人們對於中國有了更全面的認知。我在上世紀80年代決定致力于中國學研究時,不少人都認為這個決定是瘋狂的——中國當時被視作既遙遠又陌生的國度,那個時候學中文的意大利人也非常少。而現在每年都有不少來自那不勒斯、羅馬、威尼斯等多個城市的意大利學生前往中國學習中文。

在我看來,不論是從意大利還是歐洲的角度,將我們所學的中國學知識傳承下去至關重要,不但要把這些知識傳承給下一代,更關鍵的是讓意大利和歐洲的更多普通人對中國學有所瞭解。這是中國學學者的責任,我們需要在這方面做得更多。

當前西方的中國學研究面臨政治因素影響。在歐洲,學者的研究與政治之間的關係並不平衡,一些對華政治決策的制定並沒有事先徵求學者的建議,也就是說中國研究者並沒有與政策制定者建立溝通和聯系,這是個問題。另外,報紙和社交媒體上關於中國的內容有太多祗停留于表面,這也需要有所改觀。

 

中新社記者:我注意到您在中國學的很多方面都有深入研究,例如中國繪畫、中國園林等。在進行如此長時間的中國學研究之後,中國學的哪個領域是您最感興趣的?

巴里奧:在中國學研究中,有一類學者畢生祗在一個領域鑽研,時間跨度可能長達40年至50年之久;另一類學者在中國學的研究領域中有所變化,比如我。我之前也是那不勒斯東方大學的學生,研究的課題是中國傳統的“風水”,我那時對“風水”很感興趣。之後我開始研究中國園林藝術,接下來我又去研究中國傳統繪畫。最後我明白中國“風水”、園林藝術、繪畫藝術的本源都是和道家思想有關,這些研究領域之間也是密切關聯的。我現在研究的主要領域仍是道家思想,也曾出版過相關書籍。

我現在還研究東西方文明交往史。今年是馬可·波羅逝世700周年,我剛剛出版一本對馬可·波羅時代意大利傳教士在中國活動研究的書籍。

 

中新社記者:既然您提到馬可·波羅,您也就此出版了學術專著,您可否談一談那個時候東西方交往的特點?

巴里奧:13世紀到14世紀,西方已經與中國的元朝建立了聯系,那個時候的羅馬天主教皇出於地緣政治的考慮,嘗試與元朝合作打擊土耳其人,因為奧斯曼土耳其已經開始崛起,逐漸有控制地中海之勢。

13世紀末,意大利傳教士若望·孟高維諾(Giovanni da Montecorvino)受教廷指派來到中國,成為中國天主教歷史上第一位主教。他在中國30多年,在元大都(今北京)病逝。這被認為是早期東西方交往的重要篇章。與此同時,來自元朝的拉班·掃馬(Rabban Sauma)從元大都來到意大利,並曾晉見教皇,他也成為有據可查的首位到達西歐的中國人。

拉班·掃馬與若望·孟高維諾、馬可·波羅差不多都是同時代的人物,可見當時的東西方交往已經達成了雙邊互動,我也對這些為促進東西方交往作出貢獻的人物深表欽佩。那個時候的東西方交往非常重要,絕不能被忽視。

 

中新社記者:若望·孟高維諾之後,又有很多意大利傳教士來到中國,這其中很有影響的人物,便是曾創辦那不勒斯東方大學前身“中國學院”的馬國賢(Matteo Ripa)。您如何評價馬國賢和“中國學院”?

巴里奧:馬國賢來中國已經是清朝康熙時期。在他之前已有著名的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來華,為雙方的關係打下了更牢固的基礎。在馬國賢的時代,中國與歐洲的關係進入了新階段。

馬國賢作為中西交往的傳承者,在康熙皇帝去世後從中國返回意大利那不勒斯,著手建立了“中國學院”。當時馬國賢本人在歐洲已經有較高知名度,他一同帶回4名中國年輕人,希望培養他們做牧師,幫助基督教在中國的傳播。同時,他也將中文學習引入意大利,這無疑對中西方交往起到促進作用。那不勒斯也由此成為歐洲中國學研究的重要發源地之一。

19世紀60年代意大利統一後,“中國學院”更名為“皇家亞洲學院”,1888年改為那不勒斯東方大學,成為近現代高等教育機構,作為歷史的傳承,繼續為東西方交往發揮重要作用。這裡也是探索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最好場所之一。就中國來說,人們大都看到的是中國現代化的成功,而在這裡,人們能够發掘中國成功的根源所在。如果無法看到和瞭解這一根源,正確看待中國便無從談起。

 

中新社記者:您在進行學術研究的同時,也在一線從事中文教學工作。在您看來,您向您的學生傳遞怎樣的中西方交流信息?

巴里奧:我現在主要教授中國古典文化課程,也教授現代漢語。我對學生們說,研究中國,不要“祗見樹木,不見森林”,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也很複雜,但不要被嚇住。當然也絕不可能僅通過中國古典文化或現代漢語等一兩門課程,就能瞭解中國所有的事物。

我已58歲,還有很多關於中國的知識要研究。如果學生對現代漢語感興趣,大學裡有很好的研究相關領域的學者,而最重要的是要打好學習的基礎,才能研究其他。

那不勒斯東方大學現在有各種學生交換項目,意大利學生可以通過相關項目更方便地到中國學習,中國學生也可以到意大利來學習。同時,意大利外交部有支持學生到中國學習的獎學金項目,據我所知已經存在很久了,我本人也是該獎學金的獲得者。(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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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施寒微:增進理解,歐洲與中國如何雙向奔赴?

中新社柏林6月20日電 題:增進理解,歐洲與中國如何雙向奔赴?

——專訪德國漢學家施寒微

中新社記者 馬秀秀

以“中國學與歐洲的中國觀”為主題的“中國學的世界對話·比利時論壇”于當地時間6月20日在布魯塞爾舉行。歐洲漢學是論壇期間學術沙龍議題之一。

漢學在歐洲是如何發展的?歐洲關注的中國學核心議題有哪些?形成了怎樣的主流“中國觀”?為增進相互理解,歐洲和中國應如何作出努力?圍繞以上話題,與會知名學界專家、德國漢學家施寒微教授(Helwig Schmidt-Glintzer)就此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專訪。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歐洲漢學研究大致經歷了怎樣的發展過程?

施寒微:這是一個很長、很複雜的故事。起初,歐洲傳教士、商人等展現出對中國的興趣。不同歐洲國家對中國產生興趣的時間有所不同,最早可追溯到15世紀,那時還沒有現在意義上的民族國家概念。法國、英國逐步走上征服世界的道路,當然想瞭解中國。因此,法國比其他地方更早出現可以稱之為“漢學”的研究。

德國在漢學方面的發展相對較晚。在德國,漢學最初作為東方學的一部分,直到20世紀初才成為獨立的學術學科。在此之前,相關學者通常是東方學家,他們對中國感興趣,但也學習其他語言。如德國早期漢學家奧托·福蘭閣(Otto Franke)最初是印度語言和文化研究者,後來才成為研究中國的專家。可以說,歐洲漢學研究的發展,與歐洲國家的形成和歐洲征服世界有關。

 

中新社記者:目前德國的漢學研究情況如何?德國漢學研究在歐洲地位及代表性如何?

施寒微:德國的漢學研究,是隨著中國發展而發展起來的。今天,德國雖然還有一些漢學家在研究甲骨文、漢代歷史、宋代文化史等,但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當下的中國,關注中國社會科學及其他文化研究方面的問題。這些人是專業研究者,他們會關注歐美國家的研究、英文的研究,也會關注中國的研究。從這點來說,德國漢學是世界漢學的一部分,也是歐洲漢學、西歐漢學的一部分,具有重要地位。

德國有許多漢學家用英語發表文章,不用德語寫作,這有點問題,因為德國民眾基本上祗注意更易理解的信息。但現在也有非常好的德語作品,用以介紹中國和中國的多樣性。

 

中新社記者:歐洲關注中國學的核心議題有哪些?形成了怎樣的主流“中國觀”?

施寒微:目前,有許多歐洲學者致力于研究中國的多樣性,包括中國的佛教、自然科學、歷史等。但也有一種趨勢是以更加批判性的眼光看待中國。

自歐洲漢學起源以來,歐洲人一直在研究中國的思想、政治變革。奧托·福蘭閣在20世紀初出版了一本書,名為《東亞新貌》(Ostasiatische Neubildungen)。他在書中討論了東亞國家開始改變和走向現代化的過程。目前,這一過程仍在繼續。要理解這一過程,必須研究東亞國家的人民及其觀念,漢學正是在做這件事。但不幸的是,因為某些原因,相關研究比過去有所減少。不過也可以理解,無論在哪裡,社會研究總是複雜的。

關於“中國觀”,在歐洲有不同立場。當下的情況也是如此,有些人希望繼續與中國進行貿易往來,而另一些人則擔心中國通過廉價商品破壞歐洲市場,因而出現了關於對中國電動汽車加徵進口關稅的討論。我認為這種討論很正常,但也存在潛在危險,即可能讓追求對抗的意願變得比追求相互理解的意願更強烈。

 

中新社記者:包括德國在內的西方媒體及政治領域好像一提到中國就離不開“批判性視角”。這有何成因?歐洲和中國應以何種建設性態度看待彼此?

施寒微:從古至今,片面性是一直存在的。但如果仔細觀察,人們可能會發現雙方的共同點比差異點更多,這是我的經驗。但對於從未到過中國的人來說,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他們通常會相信媒體上關於中國的報道,儘管這些報道往往非常片面。

在中國研究者之中,通常存在不同立場。這些不同立場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學術工作。當然,政治方面也會試圖控制學術。在我看來,當前在德國的一些討論,比如關於中國能力的討論,與此有很大關係。他們(政治層面)想塑造中國的某種形象,更傾向于把中國視為一種需要防範的力量。我認為這種想法是錯誤的,但這就是目前普遍存在的情況。

在中國,有一些日耳曼文學學者能够閱讀赫爾德林和席勒的作品,但可能不瞭解康有為、譚嗣同、孔子、墨子或莊子等人;而在德國,有些漢學家專注于中國研究,但可能對黑格爾、赫爾德林,甚至馬克思也不甚瞭解。我認為這兩種情況都不理想,當我作為一個歐洲人談論問題時,我必須考慮自己所處的歷史背景。此外,今天不同國家和地區之間存在各種衝突。面對諸如此類的複雜局面,必須以多元視角看待。

 

中新社記者:影響歐洲和中國之間相互理解的因素有哪些?為增進相互理解,中國和歐洲應如何作出努力?

施寒微:我認為,這些因素與各自立場密切相關。比如在歐洲,人們長期以來樂見中國是廉價的生產者。但突然之間,中國開始創新,製造出比其他國家更好的電動汽車。於是歐洲人說,我們不再是出口大國,中國成了出口大國。中國的這種轉變被一些歐洲人視為威脅。

但實際上,這應該值得慶幸。歐洲國家和中國在現代化進程中都會面臨一些共同問題,如水資源、空氣質量、氣候變化等。現在中國變得更加現代化,很多人要求中國必須節約資源等。這種期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正常的,但也有部分原因在於西歐國家的一些政黨將中國作為競選議題,服務其政治需要,因為對中國持批評態度的人會得到多數選民支持,導致了對中國看法的不客觀,這是我觀察到的一種趨勢。

為增進相互理解,中國已經做了很多。有很多中國人去國外,學習外語,會說德語、英語、法語、意大利語等,而歐洲其他國家卻沒有像中國人學習歐洲語言那樣學習中文。這是不平衡的。我們需要更多地學習中文。

此外,歐洲和中國都需要在某種程度上擴展自己的視野。雙方有很多事情需要討論,也都有一些禁忌。我認為,如果雙方都能够與自身立場保持一定距離,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簡單些。中國正在尋找自己的現代化道路,這是我們可以懷著好奇心觀察思考的好機會。我認為,想把所有國家都變得像美國、法國或德國那樣,幾乎是不可能的,甚至是令人擔憂的。對於擁有80億人口的巨大人類群體來說,我們必須清楚地認識到,需要找到新的生活方式、新的社會組織形式、新的解決衝突的方法,以及新的應對氣候變化的途徑。我們必須找到新的道路,而中國正在走自己的道路,這實在是太好了。(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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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漢學家)埃及漢學家大海:從黃河到尼羅河,中埃文明交融新觀察

中新社北京6月20日電 題:從黃河到尼羅河,中埃文明交融新觀察

——專訪埃及漢學家大海

作者 秦詩言

滔滔黃河水,悠悠尼羅河,兩條“母親河”孕育了世界上兩大燦爛的文明。中國和埃及同為文明古國,兩國交流始于古代絲綢之路,且延續至今。近年來,中國和埃及不斷創新交流合作形式,積極推動兩大文明古國越走越近。

埃及漢學家、埃及蘇伊士運河大學孔子學院院長大海(Hassan Ragab)近日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專訪時表示,埃中文明互鑒是富有歷史淵源而又充滿時代價值的美好故事。埃中相互交流、相互啟迪,不僅豐富了各自文明的內涵,也為維護世界文明多樣性作出了貢獻。

越來越多外國人對中國感興趣

大海表示,他在埃中之間頻繁往返,每次都能够深切感受到中國的變化。近來,他發現中國在人工智能、機器學習方面迅猛發展,“這裡每天都有新的變化,而且人們對新事物總是保持好奇心。”

近年來,中國汽車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埃及消費者。目前,在埃及公路上已有時可見到長安、比亞迪和奇瑞等中國品牌的汽車。

大海認為,中國新能源汽車發展迅速,像比亞迪等汽車品牌在埃及、非洲和阿拉伯世界頗受歡迎。在科技創新方面,他非常佩服中國,認為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對中國市場的變化表現出興趣。

同為文明古國,埃中有很多相似之處

埃及和中國同為世界文明古國,兩國友誼源遠流長,擁有很多相似的文化特點。“埃及有尼羅河文化,中國有黃河文化;埃及有金字塔,中國有長城。”大海舉例說。

在文化和文明的協同與延續方面,大海認為,新中國成立70多年來,中國從未主動挑起過任何一場戰爭和衝突,從未侵占過別國一寸土地。埃及建國後,同樣也未欺負過其他民族,未占領過其它國家的領土。

大海發現中國文化最大的特點是,中國人懂得互相瞭解、互相尊重。中國幫助非洲發展工業,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目前有優惠性質的貸款,有合作基金,還有專門為非洲中小企業設立的專項貸款,幫助非洲和阿拉伯世界創造就業、增加稅收,助力改善非洲和阿拉伯世界的經濟結構。

大海說,世界是多元的,中國推崇和平共處的原則,埃中互幫互助和彼此尊重,讓兩國關係走得更深更遠。

藝術交流有助促進埃中友誼

大海認為,中國在促進文明交流互鑒方面有以下顯著特徵:第一,中國人很高明,辦事未雨綢繆,不僅有“Plan B”,還有“Plan C”,工作效率高;第二,中國愛好和平,永遠不稱霸、不擴張;第三,中國人獨立自主,擁有堅韌不拔的毅力和耐心。

2010年,作為中埃文化合作項目之一,大海負責將中國電視劇《香樟樹》從中文翻譯為阿拉伯文。他回憶,當時每天12小時,連續工作一個月才如期完成工作。幸運的是,《香樟樹》播出後深受埃及觀眾歡迎。

大海認為,埃及人和中國人都善於研究歷史、善於在面臨困境和問題時思索解決的辦法,同時也都注重在文藝作品中傳播社會道德和價值觀。埃及人也期待著更多中國文化精品走入他們的生活。“通過戲劇、電影等藝術形式的交流,不僅可以傳播彼此的價值觀和審美理念,同時還能促進埃中民眾之間的友誼。”

在大海看來,與過去不同的是,中國的電視台如今擁有多種語言,覆蓋非洲、東南亞、南亞、中東、拉美和南太平洋等地區。更多國家和地區的受眾通過中國電視台新增語種的社交平台,聽到來自中國的聲音。他說:“中國軟實力崛起的背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信。中國向全球展示軟實力,通過會議、媒介等方式,增強影響力,這是一個文明型國家的崛起,這種文化底蘊的深度,是一般國家難以比擬的。”

“百分百不支持西方對孔子學院的曲解”

在文化方面,埃及人學習中文熱情高漲,已有25所大學設立中文系,並建成3所孔子學院。孔子學院是一個重要的國際文化交流平台,它可以幫助外國人瞭解中華文化,增進相互瞭解和友誼。

作為蘇伊士運河大學孔子學院埃方院長,大海表示,他“百分百不支持西方對孔子學院的曲解。”一些西方人士把孔子學院視為“眼中釘”,捏造其所謂“影響力行動”“干擾學術自由”等莫須有罪名,從政治和經濟層面對孔子學院進行不實的解讀。

大海表示,孔子學院所有教學與文化活動全部公開、透明,教師、教材等方面從未乾涉過學術自由,更不存在所謂“強買強賣”、強推中國文化的事情。

期待埃中聯合考古尋獲更多寶藏

中埃都是文明古國,兩國也都對彼此的古老文明和文化遺產充滿敬仰。隨著中埃文化交流日益緊密,兩國在考古領域也展開多項合作,中埃盧克索孟圖神廟聯合考古項目已取得階段性成果。在兩國考古人員共同努力下,神廟實地景象和出土文物漸漸呈現于世人面前。大海期待埃中雙方在考古領域深入合作,取得新的成果。

今年上海博物館推出的重磅展覽是“金字塔之巔:古埃及文明大展”。展覽將於7月19日至2025年8月17日在上博人民廣場館展出,展覽時間超過一年,這是有史以來全球最大規模、亞洲最高等級的古埃及文物出境展,也是中國首次和埃及合作,全面揭秘古埃及文明及其最新考古發現的大展。展覽中逾95%的埃及文物是首次來到亞洲。

大海表示,目前埃及仍有很多文明古跡尚待考察,數字化時代,可用人工智能等技術為埃中傳統文物展覽注入新的活力,不僅能够藉此還原文物出土的場景、重現消失的文物,還可讓殘缺的文物變得完整、褪色的文物重煥光彩。(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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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凱瑞·布朗:為何歐洲需要較高水平中國學專家?

中新社倫敦6月19日電 題:為何歐洲需要較高水平中國學專家?

——專訪英國倫敦國王學院劉氏中國研究院主任凱瑞·布朗

中新社記者 歐陽開宇

英國倫敦國王學院劉氏中國研究院主任凱瑞·布朗,是英國知名的中國研究領域的專家,他的足跡遍佈中國各地,並著有二十多本關於當代中國歷史、政治、文化等方面的著作。近日,凱瑞·布朗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專訪,就中國學、中歐關係等問題發表看法。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您將在6月參加“中國學的世界對話·比利時論壇”,目前歐洲的中國學研究有何特點?

凱瑞·布朗:過去十年,中國學的研究環境受到一些阻礙。其中部分原因來自歐洲,如民粹主義的興起、政治動蕩和美國的影響。與此同時,新冠疫情阻斷正常人員往來,歐洲相關人士缺乏到中國訪問的機會。儘管如今面對面的活動和訪問逐步恢復,但遠未達到疫情前的水平。

歐洲需要具備較高水平的中國學專家。儘管許多人對中國有各種態度和看法,但冷靜的分析不多。中國學的研究需要一個“生態系統”進行支持,包括在歐洲、中國和其他地區的良好傳播網絡、優秀學生、有價值的活動,以及開放和包容的受眾群體。目前,這些方面都存在壓力。

歐洲關於中國的公共話語比較偏頗,往往是“非黑即白”。由於目前歐洲對自身地位和政治穩定的緊張情緒等原因,很少有人將歐洲與中國之間的問題放在具體語境中討論。對歐洲人來說,一些叙述仍然將中國視為價值觀上的威脅,或者視中國存在具有未被充分利用的巨大經濟潛力。在這兩種觀點之間幾乎沒有中間立場。因此需要更多懂中國的人士,客觀地向歐洲講述中國。

 

中新社記者:您與中國有哪些淵源?這些經歷如何幫助您瞭解中國?

凱瑞·布朗:1994年至1999年,我在內蒙古生活和工作。從那時起,研究中國的歷史、政治、文化和社會,就一直是我生活和事業的核心。中國擁有極其複雜、有趣且有益的歷史、文化和世界觀,我常能從中找出與自身理念的共同點和差異。這種共同點和差異的不斷碰撞,使我的思維與此前僅限於歐洲文化視角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2000年至2003年,我作為一名外交官,擔任英國駐華大使館一等秘書。這段時間,我走遍中國的每一個省級行政區,包括新疆、西藏、海南。隨後,我在倫敦查塔姆研究所(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擔任亞洲項目負責人,此後在澳大利亞悉尼大學擔任中國研究中心主任。自2015年起,我擔任倫敦國王學院中國問題研究教授。從2010年到2014年,我指導歐洲中國研究與咨詢網絡(ECRAN)向歐盟對外行動署(EEAS)提供政策建議。這些經歷能够讓我更客觀地思考歐洲對中國的政策立場。

 

中新社記者:您長期研究中歐關係的歷史,曾著有《歐洲人眼中的中國:綿延800年的文化與知識交流》一書,這段歷史給您帶來什麼啟發?

凱瑞·布朗:歐洲與中國交往有著悠久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宋元時期的馬可·波羅時代。在明清時期,意大利人、德國人及後來的英國人,都以傳教士、商人或旅行者的身份與中國打交道。我認為歐洲人至少要對這段歷史有一定的瞭解,因為它經常被掩蓋或遺忘。

十七、十八世紀的歐洲哲學家萊布尼茨、伏爾泰、孟德斯鳩等人都曾研究過中國,但方式卻截然不同。回顧他們過往的研究,有助於理解為什麼歐洲經常對中國抱有非常模糊的看法。萊布尼茨試圖通過研究儒家思想和當時的賢能官僚治理體系來理解中國。伏爾泰在其早期職業生涯中,很大程度上以一種偏向于歐洲的角度比較中國,但同時又將中國理想化。孟德斯鳩對當時中國封建專制統治持強烈批評的態度。可以說,這些立場都存在一定程度的扭曲,而至少直到今天,那些理想化或是妖魔化中國的傾向仍然存在。我編寫這本書的目的是將這些與黑格爾、馬克斯·韋伯、馬克思、羅素等其他重要歐洲人士關於中國的文章放在一個地方。這樣就可以提醒大家,歐洲與中國的接觸之悠久與深厚。

 

中新社記者:您曾指出,對21世紀的人們來說,瞭解和接觸中國已越來越成為一種“剛需”。如何理解“剛需”這一說法?

凱瑞·布朗:中國是當今地緣政治中重要的一部分。一方面中國經濟發展對全球非常重要;另一方面中國正在成為塑造全球未來的關鍵參與者。在應對氣候變化、人工智能挑戰以及努力建設一個更加繁榮、和平的世界方面,中國可以作出巨大貢獻。目前要關注的問題是如何建立正確的地緣政治框架,以穩定、可管理和平衡的方式實現這一目標。

 

中新社記者:未來中歐在交往中如何跨越東西方差異,進一步加深理解、互信與合作?

凱瑞·布朗:中國和歐洲必須相互打交道,歐洲人需要更多地思考他們想從中國得到什麼,以及在哪些領域可以最好地與中國開展合作,當然中國也需要這樣做。值得一提的是,歐洲是由單一國家組成的集合體,有些是歐盟成員,有些不是,這種多樣性給歐洲帶來多元化包容方面的優勢。儘管目前歐中關係存在著一些挑戰,但歐中有著深厚及廣泛的民間聯系,可以應對這些挑戰。

未來,歐洲和中國在交往中要共同關注全球變暖、人工智能和其他跨國挑戰等問題,這些問題有很多共同點,歐中需要建立良好的合作基礎。同時,歐洲需要在對華關係中,爭取一定程度獨立于美國的戰略自主權,儘管歐洲與美國的安全關係至關重要。

每個人都需要記住,今天中國的故事關乎14億人民,他們現在的生活方式在40年前是難以想象的。中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也許是現代乃至人類歷史上對人類福祉的最大貢獻。中國故事的這一部分時常被遺忘,而這恰恰是需要被強調的,這很重要!(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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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張環宙:大運河為何是中外共通的“符號”?

中新社杭州6月17日電 題:大運河為何是中外共通的“符號”?

——專訪浙江外國語學院校長、大運河國際研究中心主任張環宙

作者 嚴格 張斌

今年是大運河申遺成功十周年,也是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工作正式啟動五周年。6月17日,為“保護好、傳承好、利用好大運河”,中國大運河申遺成功十周年暨2024大運河文化帶京杭對話活動在杭州舉行。大運河為何是中外共通的“符號”?如何匯聚力量向世界講好大運河的故事?近日,中新社專訪浙江外國語學院校長、大運河國際研究中心主任張環宙。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在中外交流的歷史中,大運河扮演了哪些關鍵角色?

張環宙:自17世紀以來,大運河就成為連接東西方文化的活躍通道。它不僅運輸著全國各地的物資至京城,還吸引了眾多西方人士,包括外國使節、傳教士、商人、探險家等,通過這條水路深入瞭解中國。比如,馬可·波羅在元代沿著運河生活多年,他在《馬可·波羅遊記》中生動描繪了沿線城市的繁榮景象,讓歐洲人對東方充滿了嚮往。

中國和世界的經濟與貿易因運河而更加蓬勃。明清時期,蘇州等地的洋貨店銷售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商品,顯示了運河對國際貿易的推動作用。運河沿線管理機構的建立,如宋代的市舶司,不僅規範了國際貿易,還體現了對外國使節和商人的熱情接待,如高麗亭館的設立,反映了運河在官方外交中的重要作用。

大運河還是古代新羅、日本等國與中國文化交流的關鍵路徑,如新羅人在運河邊建立“新羅坊”,日本僧侶通過大運河深入中國腹地求法學習。

大運河杭州段。(杭州市商旅運河集團供圖)

宋代,印刷技術的發達使得大量書籍,如《大藏經》等通過大運河出海;同時,西方的科學知識,如天文學在明代也隨利瑪竇等傳教士沿著大運河在中國傳播,促進科技和文化的雙向交流。

大運河作為一條活生生的交流大動脈,不僅承載了貨物的流通,更促進了知識、信仰和技術的互鑒,書寫了人類文明交流史上輝煌的篇章。

中新社記者:700多年前,馬可·波羅沿大運河南下游歷中國,和杭州及大運河結下不解之緣,這對當時和現在的世界有何影響?

張環宙:在馬可·波羅的筆下,杭州是河湖交錯、橋樑密佈的水城,城中有一萬二千座橋樑橫跨在大小河渠之上。這些橋樑不僅實用,而且設計巧妙,高大的拱橋下可通行船隻,車馬則在橋面上順暢行駛。對大運河,馬可·波羅特別強調了它作為城市交通和商業命脈的重要性,描述了它如何穿城而過,將杭州與外界緊密相連。

6月15日,“千年運河千里行‘新馬可·波羅’遊記”採風團來到杭州拱宸橋邊。圖為“新馬可·波羅”們聆聽運河人家的故事。王剛攝

他的記述如同一幅幅流動的歷史畫卷,跨越時空,讓後人得以窺見那個時代杭州的繁榮景象和大運河作為文化走廊的獨特魅力,恰好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早期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生動案例,深刻影響了當時乃至現今世界對東方文明的認知與理解。他將杭州的水道和橋樑與威尼斯的水城風光相提並論,同時強調了杭州大運河在規模、功能以及與城市生活深度融合方面的獨特性,超越了簡單的類比,開啟東西方城市文化比較的新視野。如今,馬可·波羅的記述繼續激發著國際遊客的興趣,吸引他們通過對大運河及其周邊生活方式的親身體驗,以更加開放和包容的心態,去探索和珍視不同文化之間的“和而不同”。

 

中新社記者: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大運河為何更易引發跨國界的共鳴,成為中外共通的“符號”?

張環宙:在杭州,比較同樣是世界文化遺產的西湖,其富有東方韵味的美學理念和歷史底蘊,對於西方人也許並不那麼直觀易懂。而大運河以其在促進經濟、文化交流方面的巨大作用,更容易在國際,尤其是在歐洲獲得廣泛認可和引發學術興趣。比如,大運河早就被納入德國等國家的教材中,成為研究工程奇跡和歷史文化交流的重要案例。正因其特徵超越了純粹的自然景觀評價,觸及科學技術、歷史發展和文化交流等多個維度,更易於在全球化語境中獲得共鳴和重視。

我曾經接待來自巴拿馬運河的客人。他們發現,中國大運河不僅僅是交通廊道,更是文化通道。其作為歷史文化遺產顆粒度之密集,保護和傳承利用之水平,都令他們印象深刻,所以非常希望能够加強合作交流。

此前,我們團隊聚焦京杭大運河蘇州古運河段,探討了其作為運河文化活態傳承窗口和旅遊吸引力的國際體現。我們發現,正因為大運河是活態的文化遺產,所以遊覽大運河的國際遊客不僅僅在看風景,更是在體驗一種文化、一種生活。當地居民在運河邊洗衣服、曬衣服、乘涼、釣魚、打掃等日常生活場景構成了國際遊客凝視的對象。真實的日常生活方式,以及遊覽過程中和諧的主客互動,是大運河的獨特吸引力,是國際遊客運河體驗的亮點。

當國際遊客從他們的國家來到這裡,往往帶著各自的文化背景和預期。但在大運河邊,這些預期經常會被打破和重組。比如,他們會發現,這裡的“古老中國”並不是他們想象中停滯不變的,而是與現代生活緊密相連的。他們通過微觀層面的動態體驗——比如在遊船上的全方位感受和中觀層面的文化交流——與不同地方和文化的深度互動,不僅體驗了大運河的自然美和工程奇觀,更參與了一場跨文化的對話。

在遊覽過程中,國際遊客不僅被動接受信息,更主動參與了價值的創造和傳播,他們的評價和感知因此富含了更多元、包容的元素,這正體現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所倡導的“共同價值”理念——共同價值不是預先設定的、統一的標準,而是在實際的文化交往中不斷協商、生成的。

 

中新社記者:如何向世界進一步講好大運河的故事?

張環宙:國際旅遊是講好中國故事最有效的方式之一,但目前在中國的世界遺產中,大運河的外國遊客到訪率偏低,這直接阻礙著中國大運河文化的國際傳播。面向未來,我們要進一步匯聚沿線智慧,共同挖掘大運河的文化內涵,構建起一套基於東西方“共同價值”的遺產價值評判標準,並以此規劃更國際化的文化旅遊產品。

除了旅遊產品的規劃,服務設施的完善,旅遊人才的培養,我們特別要鼓勵運河沿線居民參與其中,講述豐富、多元、有趣的在地運河故事,讓運河居民成為“旅遊形象大使”、運河歷史文化的傳播者。促進和諧的主客互動,才能讓遊客體驗原住民生活的真實性。

希望通過鼓勵國際遊客以更加開放和包容的心態去體驗和感知大運河,促進不同文化間的對話與協商,使大運河成為展示中華文化自信和促進文明交流互鑒的橋樑。

縱觀世界,如日本富士山、美國自由女神像、英國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和德國萊茵河中上游河谷等文化遺產點,他們作為旅遊勝地,在更高層面對所在國家形象的建構起到歷史性和當代性作用。我們同樣應當思考大運河如何引領中國形象閃耀世界。從大運河的歷史形象變遷、大運河文化基因、歷史上的大運河遊記記載等資料來看,大運河天然地具備建構當代中國國家形象的文化基因。其溫和、聯通、開放等文化特質符合文明自信大國形象的內在需求,可以賦予中國國家形象以新的內涵和落腳點。

我相信,大運河一定能够成為這樣的“中國國家文化符號”。(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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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馬來西亞學者吳恒燦:不能忘卻“海上取經”的義淨

中新社吉隆坡6月14日電 題:不能忘卻“海上取經”的義淨

——訪馬來西亞漢文化中心主席吳恒燦

中新社記者 陳悅

今年是中馬建交50周年。馬來西亞漢文化中心主席吳恒燦近日在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專訪時表示,回顧馬中千年交流史,唐代僧人義淨不能被忘卻。吳恒燦說,義淨在1300多年前從海路去印度取經,其間在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地長時間停留。義淨留下的文字記載,不但記錄了千年前馬中交流的歷史,也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繁盛的證據,還為馬來西亞學者研究古代馬來西亞史提供了寶貴資料。“義淨的經歷、著作及所代表的‘和合精神’,至今為馬來西亞和許多東南亞、南亞國家重視;他作為馬中交流先行者之一,在建交50周年之際尤其值得我們紀念。”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義淨和馬來西亞有怎樣的淵源?

吳恒燦:義淨是唐代高僧,公元635年生於齊州(現山東濟南)。公元671年,義淨從廣州出發,循海路赴印度求法;直到公元694年攜帶大量佛教經典返抵廣州。義淨通過《南海寄歸內法傳》和《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兩部著作,記錄了自己二十餘年的取經歷程,對所經東南亞各國的經濟、社會、文化、生活,地理環境都有詳細介紹。

這些著作不但在當時向唐朝人介紹了東南亞多個國家,也為我們今天研究東南亞歷史提供了重要參考。從這兩部著作可知,赴印途中,義淨曾在羯荼(古吉打王國,位於今天的馬來西亞)停留約5個月,再由此赴印度;公元685年,義淨從印度踏上歸途,於公元686年1月抵達羯荼,一直待到當年10月才啟程離開。此外,義淨在往返過程中,都曾在室利佛逝(位於今天的印度尼西亞)長期停留,總計達6年之久。義淨不但在馬來西亞,也在許多南亞、東南亞國家留下了自己的足跡,是中國與東南亞交流史上的重要人物。

 

中新社記者:義淨的經歷和其著作怎樣記錄了當時馬來西亞的社會、生活等,又如何記錄了當時海上絲綢之路商貿往來的景象?

吳恒燦:義淨的記錄中多次提到羯荼,為後人留下了羯荼社會生活的諸多細節。例如,他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中的《玄逵傳》後所附《義淨自述》中寫道,“(羯荼)其所愛者,但唯鐵焉,大如兩指,得椰子或五或十。”這就反映出當時羯荼民眾對鐵的重視,以及以椰子和鐵進行物物交換的經濟活動。我曾和檳城理科大學的莫達賽丁教授一起,探訪過吉打州的諸多古代煉鐵業遺跡,還曾親眼見到考古發掘出來的長約兩指的鐵礦石,和義淨的記載十分吻合,由此也可驗證義淨記載的準確性。

此外,義淨還記錄當時羯荼民眾用大象來運平底小舟,從而將水陸運輸無縫銜接,充分展現了馬來西亞先民的智慧和當時商貿活動的活躍程度。我在考察義淨遺跡過程中,也曾在吉打州找到世世代代以大象運舟為業的家庭,成為義淨記錄的最好佐證。

義淨在其兩部著作和他翻譯的眾多佛經之註釋中,記錄了自己的行程。如他在其翻譯的佛經《根本說一切有部百一羯磨》卷五註釋中記錄:“耽摩立底(印度古地名)即是升舶入海歸唐之處,從斯兩月泛舶東南,到羯荼國,此屬佛逝。舶到之時,當正二月……停此至冬,汎舶南上,一月許到末羅遊洲,今為佛逝多國矣,亦以正二月而達。”

從義淨的記載中,我們可以勾勒出當時海上絲綢之路商貿往來的圖景:中國古代商船可以不必等候季候風穿越南海,而是改道沿著扶南(越南)海岸線,扺達暹羅(泰國)北部北大年港口,將商品卸貨在特製的平底小舟上,這批小舟沿北大年河流,進入馬來半島東海岸內部,平底小舟再靠大象托運抵達馬來半島西海岸,再以水陸兩用小舟沿河到達羯荼碼頭,與來自西方波斯等地的貨船進行交易。

中新社記者:馬來西亞關於義淨的研究現狀如何?您是如何開始關注義淨,並積極推動義淨研究的?

吳恒燦:義淨是受到當今馬來西亞乃至東南亞、南亞主流社會普遍尊重的歷史人物。

早在2002年,馬來西亞教育部所頒行的歷史課本在描述古吉打王國歷史時,就曾引用義淨的記錄。隨著馬中關係的發展,義淨在馬來西亞越來越受到重視。2014年,當時的馬來西亞政府文化顧問正式任命我為義淨研究團團長,這也是我研究義淨的開始。近十年來,馬來西亞官方和學術界多次舉辦活動,推介義淨、研究義淨。

今年初,馬來西亞國家團結部部長正式宣布,將於年中和中國相關機構合作主辦國際義淨大會,相信可以將義淨研究又推向一個新高峰。

我自從開始研究義淨之後,主要做了四方面工作。

首先,多次參加中國、馬來西亞等國舉辦的義淨相關研討會,交流我自己對義淨的研究成果。

其次,積極推動馬來西亞和其他國家成立義淨研究的專門組織。目前,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印度、斯里蘭卡和泰國都成立了義淨研究小組,在當地積極開展義淨研究工作,並向普通民眾宣傳介紹義淨。

再次,組織考察團,從吉打出發,實地進行考察,既驗證義淨的記錄,也探尋義淨從吉打赴印度求法之路。上文所述對煉鐵、大象托舟等實地考察成果就是此次考察中所得。

最後,結合各國義淨研究組織,籌劃出版義淨研究叢書,推進義淨學術研究;拍攝義淨相關影視作品和紀錄片,希望這位馬中交流重要先行者的事跡,能為更多民眾所瞭解。

 

中新社記者:您在義淨研究中提出,要重視義淨所體現的“和合精神”。您認為義淨的“和合精神”體現在哪些地方?對當今中馬合作、交流有何借鑒意義?

吳恒燦:義淨前往印度求法取經,本身就體現了文明交流互鑒的精神。同時,我在對義淨的研究中看到,通過義淨的記錄,展現了中國和古代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和平共處、友好互動,帶來了各國的繁榮發展。義淨於記載中所體現出的“和合精神”,即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精神。具體在馬來西亞而言,早年到達馬來西亞的華人和本地人通婚,他們的後代被稱為娘惹,並形成了兼收並蓄的娘惹文化。娘惹文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海外和合文化的範例。

我們今天研究義淨,應該進一步弘揚義淨所體現的“和合精神”,“和合”既是今天馬中關係的最佳寫照,也是助力馬中關係進一步發展的精神財富。在當今世界地緣、宗教、文化衝突不斷加劇之下,弘揚義淨的“和合精神”對世界各國也都有重要的意義。(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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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劉文鎖:吐魯番西旁景教寺院遺址發現了什麼樣的亞里士多德作品?

中新社烏魯木齊6月14日電 題:吐魯番西旁景教寺院遺址發現了什麼樣的亞里士多德作品?

——專訪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學院教授劉文鎖

中新社記者 王小軍

今年1月,新疆吐魯番市西旁唐宋時期景教寺院遺址(以下簡稱“西旁景教寺院遺址”)等六個項目入選“2023年中國考古新發現”。西旁景教寺院遺址,是國內外現存的少數景教遺址之一。該遺址有何重大發現和歷史價值?為什麼遺址中會出現亞裡士多德作品?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學院教授、該遺址考古發掘項目負責人劉文鎖近日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專訪,予以解讀。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西旁景教寺院遺址因何入選“2023年中國考古新發現”?

劉文鎖:西旁景教寺院遺址,是國內外現存的少數景教(古代亞洲基督教的一支)遺址之一。1905年,該遺址遭德國探險家盜掘,出土1000餘件漢文、叙利亞文、回鶻文、粟特文等文獻,其中主要是叙利亞語的景教文獻,受到國際學術界的高度關注。

2004年,該遺址得到吐魯番地區文物管理局(現吐魯番市文物局)專家確認,2014年被列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區級文物保護單位。鑒於遺址的重要性,2021年至2023年,按照新疆大學—中山大學“新疆歷史文化與旅遊可持續發展重點實驗室”的科研計劃,由中山大學、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吐魯番學研究院聯合對遺址進行了兩次科學考古發掘,揭示了寺院遺址的主要部分,出土了大批重要文物。

發掘結果顯示,該遺址保存狀況較好,寺院結構完整,為國內外罕見的景教遺址,具有十分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文化遺產價值和展示利用價值。鑒於此,該遺址的考古發現被評為“2023年中國考古新發現”之一。

 

中新社記者:西旁景教寺院遺址有何重要發現和歷史價值?

劉文鎖:遺址有兩方面重要發現:一是確認存在保存較好、結構完整的寺院建築遺跡,二是出土了大量重要文物,具有很高的歷史和文化研究價值。

根據初步研究,遺址的建築遺跡包括舉行儀式的大廳、圖書室、酒窖、厨房、儲物間、寢室、厠所等。豐富多樣的出土遺物中,特別重要的是871件(組)多種語言文字的文獻及一批壁畫、玉器、漆器、木製品、帶有題銘的陶片和葫蘆片等。

對這些遺跡、遺物的研究正在陸續開展,涵蓋考古學、歷史學、語言學、科技考古學等多個學科。這些重要考古發現,為深入探討古代景教史、東西方文明交流互鑒、古代西域語言文字和基督教文獻與藝術等,提供了詳實的研究資料。

 

中新社記者:西旁景教寺院遺址中,為何出現了亞里士多德作品?

劉文鎖:20世紀初,德國探險家曾從該遺址中掘獲七件叙利亞語哲學殘篇,因過於殘破,長時間未能比定具體內容。中國學者林麗娟新近重新綴合了這些殘篇,將它們正式比定為叙利亞語版亞里士多德所著《範疇篇》(Categories)第十章的部分內容,成果公開發表。經過比對,吐魯番出土殘篇中保存了不同於三種傳世叙利亞語本《範疇篇》的術語譯法,可能包含了第四種叙利亞語譯本的元素。

吐魯番出土的這七件叙利亞語殘篇,其斷代對應了高昌回鶻時期(公元9世紀至13世紀)。這是目前所知《範疇篇》流傳到中國的最早證據,挑戰了對中亞和中國亞里士多德著作接受史的既有認知。目前,這些殘篇保存於柏林,期待新的發掘能帶來更多關於亞里士多德著作的信息。

 

中新社記者:西旁景教寺院遺址的建築遺跡、出土文物,傳遞了怎樣的中西文化交流信息?

劉文鎖:通過對西旁景教寺院遺址中保存完整的建築遺跡進行研究,可以深入探討古代景教的發展與本土化等歷史。出土的多種語言文字的景教文獻、壁畫、寺院生活遺物等,為研究古代基督教文獻和景教寺院生活等提供了無比珍貴的資料。

該遺址保存狀況較好,結構完整,其建築方式和出土文物體現出景教本土化和文化交流的現象。遺址整體布局呈南北向三組並排,符合西亞、中亞地區景教教堂的“三殿式教堂”典型布局;建築技術、材料等則是吐魯番的本土傳統,其中的斗拱等又源自中原建築技藝。

遺址中,以多種語言文字書寫的文獻,反映了景教信眾的多民族背景。從文物角度看,漢文佛經、道經與叙利亞文景教文獻合寫在同一紙張上的情況,以及壁畫殘塊在顔料、繪畫技法等方面與本土壁畫相似的現象,揭示出當時多元文化共存、交流互鑒的情形。

此外,遺址出土的產自中原的北宋漆碗和“熙寧元寶”錢幣,以及保存完整的玉雕十字架等,則是當時景教本土化的鮮活證物。

 

中新社記者:吐魯番在中西文明交流中有何地位和影響?

劉文鎖:吐魯番盆地地處絲綢之路天山廊道的要衝,擁有豐饒而獨特的自然資源,吸引了古代東西方人群在此生息繁衍,並創造了富有特色的文化,其中最具意義的可以說是絲綢之路文化。

由於得天獨厚的條件,吐魯番保存了大量世界各大宗教如佛教、道教、摩尼教、景教、伊斯蘭教等的遺存。此外,大量具有世界影響的考古發現,諸如多達二十餘種古代語言文字的文獻、豐富多彩的藝術品、有機質文物等,都彰顯出吐魯番積澱的深厚文化魅力。

可以說,吐魯番是絲綢之路上一顆耀眼的“明珠”,其影響是世界性的,不僅屬於中國,也屬於世界。

 

中新社記者:當前,西旁景教寺院遺址的保護情況如何?面臨哪些挑戰?圍繞遺址保護,有何建議和規劃?

劉文鎖:在對西旁景教寺院遺址進行考古發掘的同時,文物保護工作也在推進。由於遺址分布於火焰山南麓的山崗上,易受自然力侵蝕和人為因素的不利影響。針對這些情況,除了考古發掘之後採取的遮蓋措施外,還進行了遺址本體加固,並在遺址區建造了保護圍欄和遺址保護、考古發掘用房等設施。對於遺址的文物保護、旅遊規劃以及遺址博物館建設的規劃等,也已列入有關項目。

鑒於西旁景教寺院遺址具有十分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文化遺產價值和展示利用價值,我們期望建設一座遺址博物館,並將其納入附近的葡萄溝景區旅遊規劃中。這樣既能實現對遺址文物的切實保護,也能實現文旅深度融合與歷史文化旅遊資源的可持續發展。(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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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勾海燕:天門軍之印與古渤海國曾是怎樣的存在?

中新社哈爾濱6月13日電 題:天門軍之印與古渤海國曾是怎樣的存在?

——專訪黑龍江省博物館副研究館員勾海燕

中新社記者 劉錫菊

作為中國現存唯一一方古渤海國印,天門軍之印於1960年在黑龍江省寧安市渤海上京龍泉府遺址出土。該印為青銅質,印面略呈正方形,印文為漢字篆刻“天門軍之印”,印背楷書“天門軍之印”。這枚印與唐朝官印一樣,用漢文篆字入印,是渤海國使用漢字的重要例證。

天門軍之印如何被發現?有何特別之處?體現了渤海文化的哪些特點?黑龍江省博物館副研究館員勾海燕近日就此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專訪。

現將訪談實錄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天門軍之印是如何被發現的?渤海國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勾海燕:1960年,天門軍之印出土於黑龍江省寧安市渤海上京龍泉府遺址外城中,是當地農民翻地時發現的,出土地點距今寧安市東京城鎮北門約250米,1963年調撥至黑龍江省博物館。1993年,天門軍之印經國家文物鑒定組鑒定為國家一級文物。作為國內現存唯一一方渤海國印,天門軍之印具有很高的歷史研究價值。

天門軍之印,現藏於黑龍江省博物館。(受訪者供圖)

渤海國的開創者大祚榮是靺鞨七部之一的粟末靺鞨人。隋末唐初,部分靺鞨人從白山黑水徙居營州(今遼寧朝陽)一帶,歸附唐朝,其首領被唐授以官職。7世紀末,營州之亂爆發,靺鞨人避亂東奔,據險自守。698年,大祚榮自立建國。之後唐朝册封大祚榮為左驍衛員外大將軍、渤海郡王,以其所統為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渤海國正式成為唐朝的邊州屬國。713年,唐玄宗遣崔忻出使渤海國。返回途中,崔忻於旅順黃金山南麓及西北麓各鑿井一口,並在西北麓井旁巨石上刻“敕持節宣勞靺羯使鴻臚卿崔忻井兩口永為記驗開元二年五月十八日”字樣,以此紀念。清光緒年間建石亭對刻石予以保護,取名唐碑亭。20世紀初,此刻石被日本人掠至東京。鴻臚井碑的發現,印證了渤海國從屬於唐朝這一史實。

926年,渤海國為契丹所滅,共傳十五世,歷時229年。兩百餘年間,渤海國仿唐厘定地方行政體制,“地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三十餘縣”,五京即上京龍泉府(今黑龍江省寧安市渤海鎮)、中京顯德府(今吉林省和龍市西古城)、東京龍原府(今吉林省琿春市八連城)、南京南海府(今朝鮮咸鏡南道北青郡北青土城)、西京鴨淥府(今吉林省臨江市),並先後以中京、上京和東京為王都,其中以上京為都時間最長。

中新社記者:天門軍之印的文字與唐印有何關係?從中可以看出渤海文化的哪些特點?

勾海燕:該印為青銅質,由銅片鑲成。通高4.3厘米、邊長5.25×5.3厘米、厚1.4厘米。印面略呈正方形,印文為漢字篆刻“天門軍之印”;印背楷書“天門軍之印”。印文筆畫細挺有力,圓潤活潑,與“雞林道經略使之印”“涪娑縣之印”“大毛村記”等唐代官印篆字風格基本一致。印文凸起,筆畫之間形成0.9厘米的溝槽。印紐扁平,中穿一圓孔,呈橋狀。根據這些特徵,可以認為這是一方唐代官印。又因其出土於渤海上京龍泉府,因此推測天門軍之印是一方渤海國印。

天門軍之印的印面略呈正方形,印文為漢字篆刻“天門軍之印”。(受訪者供圖)

渤海國的主體民族是靺鞨,靺鞨是中國東北地區的土著民族之一,其風俗文化有自身的民族和地域特色。與唐朝的交流,讓渤海文化在其發展和繁衍過程中不斷向中原王朝學習、靠攏,逐漸形成了與華夏同風的海東文明。

唐朝是絲綢之路發展的繁榮鼎盛時期。絲綢之路的暢通,不僅促進了各地的思想文化交流,更對社會和民族發展產生積極影響。唐朝與東北地區的交流往來,可以說是絲綢之路在邊疆地區的延伸。“疆理雖重海,車書本一家”,是唐代著名詩人溫庭筠送一位渤海王子回家鄉時寫下的詩句,也是對當時渤海文化與中原唐文化趨同的評價。可以說,渤海文化是中原盛唐文化在中國東北地區的一個分支,體現了兩者的統一關係。

中新社記者:渤海國與唐朝之間有哪些交流?能為瞭解渤海國的歷史、經濟、社會、文化等提供哪些重要資料?

勾海燕:渤海國在典章制度、都城建制、墓葬形制、貨幣經濟、紀年與曆法、語言和文字等各方面,無不深受唐朝文化的影響。唐玄宗在給渤海二世王大武藝的敕書中就有“卿地雖海曲,常習華風”字樣。

渤海國曾先後有六條水陸交通幹線貫通中原及周鄰地區。經濟上,渤海國力求與唐朝接軌,既有較先進而發達的農業,門類眾多、分工很細的手工業,又有頗具規模、十分活躍的海內外商業、貿易。文化上,大量渤海生徒、僧侶隨朝貢使團入唐求學,漢文經史典籍因此源源不斷傳入渤海地區。宗教上,渤海國亦追隨唐朝,禮佛行事更成為上層社會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內容。與中原唐文化的頻繁交流和往來,促進了渤海國社會的發展,創造了時稱“海東盛國”的繁盛局面。

中新社記者:天門軍之印有何特別之處?為什麼說該印是渤海國使用漢字的重要例證?

勾海燕:歷史文獻對唐朝職官制度有較為詳細的記述,但不見“天門軍”之設。遼金兩朝亦無“天門軍”之制,歷年出土的遼金銅印同樣無此種形制。渤海國常派官吏和學生到長安城“習識古今制度”,其政治、職官、經濟等制度均與唐朝一致。《舊唐書》《新唐書》記載,渤海國仿唐朝中央的典章官制,亦置有“三省、六部、一台、七寺、一院、一監、一局”等機構。

《舊唐書·文宗本紀》記載:“大和六年十二月,內養王宗禹渤海使回,言渤海置左右神策軍,左右三軍一百二十司,畫圖以進。”雖然此處將渤海國建制與唐朝中央政府的神策軍相混淆,但至少表明渤海國設有同類的禁兵組織。因此“天門軍”可能是類似唐朝中央十軍的王城禁軍組織。

天門軍之印出自渤海上京龍泉府皇城內,可作為研究渤海國設有與唐朝中央禁軍類似軍事組織的重要線索。這枚印使用了蟠條焊接工藝,是唐代官印的重要特徵之一。書法家沙孟海先生提出:“唐代官印統用朱文,字畫用小銅條蟠繞而成,遇有枝筆,用短條焊接上去。這是一種新的制法。印史上未見有什麼名稱,我們稱之為‘蟠條印’。”天門軍之印以漢文篆字入印,是渤海國與中原唐王朝交流的證明,也是渤海國使用漢字的重要實例。

中新社記者:目前,在天門軍之印發掘地還有何發現?

勾海燕:唐代史料記載,渤海國“以肅慎故地為上京,曰龍泉府”。自渤海國三世文王大欽茂時期起,上京龍泉府曾兩度為渤海國國都所在地,先後長達一百六十餘年,是當時東北地區最大的城市和渤海國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以及對外交往中心。

上京城仿照唐長安城的形制營建,分為郭城、皇城和宮城三個部分,三重城垣層層相環。全城除宮城坐落於北部中心區之外,其餘以中軸大街為線,分為東西兩半城,作棋盤狀布局,宮室、衙署與里坊嚴格區分,功能分明。郭城東西長4.5公里,南北寬約3.5公里,總周長約16.3公里,呈橫向長方形。

迄今為止,遺址內出土遺物數量甚多,其中尤以建築材料文物最多,如蓮花紋瓦當、寶相花紋磚、文字瓦等。此外,還有許多其他類別的珍貴文物,如銅鏡、銅人等。這些文化遺存都為我們瞭解渤海國的歷史、經濟、社會、文化等提供了重要資料。(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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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漢學家)石靜遠:AI時代,漢字如何延續古今輝煌?

中新社北京6月13日電 題:AI時代,漢字如何延續古今輝煌?

——專訪耶魯大學東亞語言與文學系教授石靜遠

作者 楊雅惠

漢字,別稱方塊字,是漢語的記錄符號。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也是迄今為止持續使用時間最長的文字。耶魯大學東亞語言與文學系教授、《漢字王國:讓中國走向現代的語言革命》(Kingdom of Characters: The Language Revolution That Made China Modern)作者石靜遠(Jing Tsu)近日接受中新社“東西問”專訪,講述了漢字發展和革新故事,解析漢字流傳至今的因由。

漢字革新的故事鮮為人知

漢字延續數千年,其獨特魅力一直令西方世界著迷。漢字的發展歷史,尤其是近現代以來漢字如何在西方字母語言主導的技術世界中生存的故事,一直鮮為人知。石靜遠的著作《漢字王國:讓中國走向現代的語言革命》從西方學者的視角講述這個陌生的故事。

所有關鍵的現代通信技術——從電報、打字機到計算機——都是為字母語言設計的,對漢字的發展構成巨大挑戰。然而,一群先驅幫助漢字突破了技術瓶頸,讓漢字繼續蓬勃發展。可以說,漢字現代化的歷史不僅是技術革新的歷史,更是東西方文化碰撞的隱秘歷史。

石靜遠舉例,漢字電碼本的革新與一位中國人息息相關,卻被西方世界忽略。19世紀70年代,西方國家迫切希望通過中國市場在電報業獲得優勢。一位名叫張德彝的中國官員在此時改進了漢字電碼本,令電碼索引更加合理,包含的字也更多。然而西方甚至連張德彝的名字都搞錯了。張德彝原名張德明,字在初,在他發明的電碼本上署了自己的原名和字——“德明在初”。一些西方歷史學家因此誤以為他的名字叫“德明在”,導致張德彝這樣重要的發明者在20世紀大部分時間內湮沒無聞。

另外一個例子是,很少有人知道漢化計算機的誕生也與中國人息息相關。麻省理工學院的工程師塞繆爾·考德威爾(Samuel Caldwell)被認為是漢化計算機的先驅,但實際上,如果沒有中國研究生李凡的幫助,漢化計算機根本無從談起,因為考德威爾一個漢字都不認識。李凡後來也在東西方科技交流中發揮重要作用,遺憾的是,他的作用也常常被忽視。

漢字流傳是中國人努力的結果

語言文字得以流傳的契機是不斷簡化。漢字對大多數非母語用戶來說學習困難,但在電腦上打出漢字卻十分容易,漢字輸入法有多達十幾種。在人工智能、大型語言建模和ChatGPT時代,漢字是一種具有強大數字影響力的全球主要文字。

石靜遠認為,正是中國人非凡的智慧和韌性讓漢字得以發揚光大。中國人學會了如何像分解單詞的字母一樣分解漢字的字符,然後將各個部分重新組裝在一起。中國科學家和語言改革者改變了對漢字的舊思維習慣,並將字母表的優勢融入了漢字的書寫系統,利用字母的力量為漢字服務。

在早期的交往中,外國人對漢字十分陌生,這給中國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而幾個世紀以來,外國人對漢語認知的變化,也映射出他們對中國態度的變化。在17世紀,歐洲人進行了一場淨化語言使用的運動,使其更方便同上帝交流,漢語則被歐洲人視為失落的“上帝母語”。18世紀,英、法、德、葡、荷等國家相互競爭殖民地的影響力,“破譯”中文成為一場運動。那是西方人覺得漢字最“浪漫”的時候,他們崇拜漢字,並創造了關於它的起源和重要性的幻想。

而偏見則在19世紀尤為明顯。當時的理論認為,強者剝削弱者具有正當性。因此,漢字的地位突然直線下降,被認為是落後的、原始的和過時的。

“手機打字雖方便,但更喜歡看父母寫書法”

“與前幾個世紀的情況一樣,當前世界對漢字和漢語的興趣反映出當代中國是一個強大的國家”,石靜遠在談及漢字吸引力時說,“對漢語的興趣反映出人們對中國未來的預期。漢字之所以有吸引力,有時甚至會被西方人認為很酷,這是中國人努力的結果。”

石靜遠認為,漢字的推廣增強了現代全球通信技術(如互聯網、人工智能等)的能力,促進中國在世界上取得成功。如果不能在數字時代使用中文,許多東西都不可能實現。

今天漢字更多的是通過計算機或智能手機呈現,但石靜遠仍然懷念父母的手寫體。石靜遠在9歲時移民美國,父母都來自中國。她回憶說:“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父母寫字,因為他們的書法風格截然不同。我父親每一筆都寫得緩慢而收放自如,充滿了深層表現力。相比之下,我母親的書法自由而藝術,每一筆都以無憂無慮的方式揮毫,而且總是寫得很快——就像她的個性一樣。”

雖然語言學習和腳本表達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技術的影響,但石靜遠認為語言的獨特之處和人們身份的獨特之處一樣無法被磨滅。自19世紀以來,中國人一直在試圖存續漢字,使其與並非為其設計的技術兼容,以實現全球化和現代化。他們的目標是,幫助漢字在不失去其作為中國最重要文化遺產的情況下,獲得現代特徵。“多虧了他們的奉獻精神和獨創精神,最終他們成功了。所以我並不擔心漢字書寫的未來。”

石靜遠說,漢字革命是20世紀持續時間最長的革命,至今仍未結束。“我期待看到的是漢字如何創造自己的優勢,並利用未來的技術凸顯自己的特色。我希望ChatGPT和大型語言建模之後,無論發生什麼,都能找到一種方法來保存和重新連接漢字的人文體驗。畢竟,這是它在現代得以存續的主要原因——擁有熱愛這種語言並盡全力確保它能傳播給後代及中國以外世界的一群人。”(完)

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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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問)鄭皆連:中國拱橋為世界貢獻了什麼?

中新社南寧6月12日電 題:中國拱橋為世界貢獻了什麼?

——專訪中國工程院院士、廣西大學土木建築工程學院教授鄭皆連

作者 黃艶梅 陳秋霞

今年2月,世界最大跨徑拱橋——廣西南丹至天峨下老高速公路天峨龍灘特大橋建成通車。這是世界首座跨徑超600米的拱橋,實現了混凝土拱橋的“百年跨越”,成為世界拱橋發展史上又一座里程碑及中國橋梁國家“新名片”。

當前,中國拱橋無論是建造技術還是數量,都已挺進世界前列。作為天峨龍灘特大橋總設計師,中國工程院院士、廣西大學土木建築工程學院教授鄭皆連近日接受中新社“東西問”獨家專訪,對中國現代拱橋的設計、建造創新亮點以及中國拱橋技術發展成就進行解讀。

現將訪談內容摘要如下:

中新社記者:中國橋梁建設歷史悠久。橋梁結構可基本分為拱橋、斜拉橋、梁橋、懸索橋四大類型,其中拱橋的歷史源遠流長。中國拱橋經歷了怎樣的發展歷程?目前,中國拱橋建設處於什麼水平?

鄭皆連:公元282年左右中國出現石拱橋,公元605年中國建成了世界第一座敞肩石拱橋——趙州橋,跨徑37.02米,拱圈上有4個小拱,可減輕上部結構自重,改善拱腳受力,它為拱橋增大跨徑找到了一條正確路徑。這個石拱橋跨徑紀錄在中國延續1300餘年,一直到新中國誕生後才被打破。

在新中國,石拱橋繼續被大量修建,最大跨徑是2000年建成的山西晉城至河南焦作高速公路丹河橋,淨跨徑146米,雖居世界前列,但因為拱架的安全性和費用高問題,繼續增大石拱橋跨徑已意義不大。

然而,中國鋼拱橋、混凝土拱橋跨徑曾長期遠遠落後於世界。其中,混凝土拱橋方面,1980年前南斯拉夫已建成跨徑390米KRK橋,中國1985年建成涪陵烏江橋,跨徑才達200米。鋼拱橋方面,美國1977年建成新河谷大橋,跨徑518米,1993年中國建成九江長江大橋主跨216米,才突破200米大關。

直到近20年,中國建成的鋼拱橋、鋼管混凝土拱橋、混凝土拱橋等各個門類拱橋跨徑均超過國外,居世界第一。按拱橋跨徑大小排序,全世界前十座拱橋中,中國佔8座,還囊括了前六。尤其是2024年2月建成通車的天峨龍灘特大橋,把混凝土拱橋世界紀錄一次提高155米,且中國擁有全部技術的知識產權。天峨龍灘特大橋比同橋位斜拉橋方案概算少1.25億元人民幣,剛度大7倍。簡言之,目前中國拱橋建造技術總體居世界前列。


中新社記者:廣西是拱橋設計建造的代表性省區之一。以廣西平南三橋、天峨龍灘特大橋為代表的現代拱橋,克服了哪些重大技術難點?取得了哪些突破性技術創新?

鄭皆連:廣西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就利用斜拉扣掛懸拼拱肋預製節段技術,建成了40餘座跨徑100米左右的鋼筋混凝土拱橋,其單位造價與30米簡支梁持平,使廣西成為中國修建拱橋最多的省區之一。近年來廣西更是取得了系列重大突破,代表性橋梁就是平南三橋和天峨龍灘特大橋。

平南三橋主橋為鋼管混凝土拱橋,計算跨徑560米,建成時居世界各類拱橋跨徑第一。平南三橋主要技術創新有:發明了適用於非岩地基的“地連牆+混凝土承台+卵石層注漿”複合橋台基礎;發明了力主動控制代替傳統的剛度被動控制,拱桁懸拼過程中的塔頂水平位移從分米級下降到厘米級,同時使吊扣塔大幅度瘦身;發明了拱桁懸拼過程中一次張拉不調索、一次拆除扣索技術;研發了收縮可控制的管內混凝土,解決了制約鋼管混凝土拱橋發展的最大技術瓶頸。美國工程院院士、中國工程院外籍院士鄧文中指出,平南三橋建造技術代表鋼管混凝土拱橋最高水平。

天峨龍灘特大橋是世界首座跨徑600米級的混凝土拱橋。在前期中國工程師發明的鋼管混凝土骨架代替型鋼骨架、調控澆注外包混凝土過程骨架時程應力及降低永存應力這兩大混凝土拱橋核心技術的基礎上,天峨龍灘特大橋在建造中主要解決了以下技術難題:一是提出了勁性骨架強勁度的合理選擇準則;二是通過合理分環和科學設置多工作面同時澆注,兼顧了結構時程應力抑制和現場施工時效,實現了拱肋外包混凝土的安全、快速施工;三是收縮補償精細設計和工作性能調控雙管齊下,實現了28000立方米拱圈外包混凝土不開裂;四是採取綜合結構優化措施,使跨徑600米混凝土拱橋成橋應力水平與已建成的跨徑416米混凝土拱橋持平;五是建立了拱肋縱向配筋優化方法,使縱向配筋減少到原方案的1/16。該橋建成後還經受了位於震中遭遇4.4級地震的考驗,大橋安然無恙。
 

中新社記者:從“中國第一石拱橋”趙州橋開始,到“世界最大跨徑拱橋”天峨龍灘特大橋的落成,中國拱橋建設跨越式發展的內在動力是什麼?

鄭皆連:首先,中國有拱橋基因,1400年前就建造了聞名世界的趙州橋。拱橋受力十分合理,剛度大、耐久性好。但圬工拱橋拱圈1400年來都要支架施工,跨徑難於增大,支架費用越來越高,直到1968年中國工程師創造了無支架施工方法,使拱橋跨徑增大成為可能。經過長期研究,中國工程師較好解決了拱橋的施工風險問題和降低大跨徑拱橋施工費用問題。此外,近30年來中國高速公路和高速鐵路大規模發展,對拱橋建設提出了迫切需求。

以上幾方面因素共同促使中國在拱橋數量和跨徑上的快速發展,創造了世界橋梁發展史上的奇跡。

 
中新社記者:中國拱橋對世界橋梁建築產生了何種影響?與其他橋梁建設強國相比,中國拱橋建造還有哪些努力的空間?

鄭皆連:無支架施工是傳統拱橋和現代拱橋的分水嶺。拱橋無支架施工技術起源於中國,在國外也被廣泛採用,極大地提高了施工安全性和經濟性。中國在拱橋建造技術上的進步和實踐經驗,為國外在建造大跨度橋梁時提供了一種剛度大、耐久性好、造價低的比較方案。

具體來說,鋼管混凝土拱橋源於蘇聯,但由於沒發揮該橋型的結構優勢、施工優勢,從而喪失了經濟優勢,僅建成兩座便被市場淘汰了。20世紀90年代起,中國工程師利用自己開發的斜拉扣掛技術、轉體技術架設鋼管拱桁,真空輔助壓力連續灌注管內混凝土,提高了質量,降低了造價,縮短了工期,建成了鋼管混凝土拱橋近500座,最大跨徑達560米。所以有充足理由說,具有工程價值的鋼管混凝土拱橋是中國工程師開發的。

中國工程師對勁性骨架混凝土拱橋的貢獻也是多方面的,其中包括用鋼管混凝土拱桁代替鋼拱桁作勁性骨架,用鋼量降低50%;開發了分環、多工作面澆注外包混凝土和斜拉索調載技術,推動拱橋建造數量增加,跨徑持續增大。

但須意識到,中國在結構計算軟件、施工智能化方面與國外還存在差距,需要我們長期努力去實現趕超。


 
中新社記者:中國拱橋建造技術曾流傳到日本、印度、斯里蘭卡等國家。中國拱橋對促進中國與各國文化交流方面發揮了何種作用?

鄭皆連:橋,在中國文化長廊中極富魅力,它不僅具有實用功能,還是各歷史時期的文化標本,更是各國家之間溝通交流的文化符號。中國古代石拱橋建造技術遙遙領先世界,向世人彰顯了中國古人的智慧。《馬可波羅行紀》就稱讚盧溝橋在世界上無與倫比。

近年來,中國鋼管混凝土拱橋和混凝土拱橋在跨徑和建造技術方面居世界前列,大大增強了中國橋梁技術在海外工程建設市場的競爭力。目前,“一帶一路”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如火如荼,隨著中國橋梁施工企業不斷在世界各國建造大型拱橋,也將搭建起中外文明交流互鑒的文化“橋梁”。(完)

來源中新社